朋霍费尔《伦理学》导读 第1讲

我自己为什么会读朋霍费尔（Dietrich Bonhoeffer，或译潘霍华）呢？当然，一开始是因为我在德国学习的时候，我们的教习有很多同学写朋霍费尔的博士论文，包括上述两位，还写朋霍费尔的基督论、罪论等。像我的导师比较特别推崇朋霍费尔，他在办公室就画了两个人的画像，一个是巴特，巴特是我的研究专长，另外一个是朋霍费尔的。所以我对朋霍费尔的神学和思想当然也有一定的了解，通过我的导师、看他的文章，也看朋霍费尔的狱中书简。

但是我之所以会关注朋霍费尔的《伦理学》（Ethics）这个文本，主要是两个契机。第一个是孙毅老师曾经向我推荐过这个文本，他非常重视这个文本，他也写了关于这个朋霍费尔的一些文章，这是一个契机。第二个契机是我的一位朋友，在2016年2月19号因为自杀突然离开人世。然后朋霍费尔关于自杀的论述特别吸引我，也给我特别大的安慰。所以我也专门写了一篇相关的文章，这个报告的第一部分也是以我这篇文章为基础的。

这两个契机之后，我自己因为这两个契机，我也会带着我的学生跟一些老师和同学一起读朋霍费尔的书，开读书班。然后上个学期也开了一个关于朋霍费尔这本书的研讨班。同学们的反应也非常积极，觉得朋霍费尔的神学特别是他的伦理学对他们不仅是他们的学问，而且对他们的人生都特别有帮助。所以我也很乐意跟大家分享我自己阅读朋霍费尔伦理学的一些感受。也可能稍微有点研究。

那么为什么选择这本书呢？从内容上来说，我觉得有几点特别吸引我。第一点是，我会把朋霍费尔当作是一位天才神学家。这本书是朋霍费尔不到四十岁左右的时候写成的一篇相对完整的文字。但是他其实是留给我们后世的他最重要的系统神学的作品，包括他的基督论、创造论还有教会论、圣餐论。这一本可能是他最重要的系统神学作品。他不仅是伦理学的作品，还是系统神学的作品，而且在我看来是现代基督教史上最值得阅读的一个神学经典。而且这个翻译也相对可靠，不仅是译者的努力，也有我们两位校对者比较仔细的校定。错误是难免的，任何好的翻译都会有瑕疵，但是这本书的翻译在我看来是相对可靠的。

第二个对我来说更重要的是，朋霍费尔是一个现代性的神学家，他的神学的处境性、时代性是非常强的。我们的几个关键词是“上帝死了”尼采的这个宣告，这种传统形而上学的破产，基督教的这种神学所宣扬的理想上帝的破产。然后，这种强调人的自主性，比如说康德的哲学强调各个领域的自法性，和这种所谓的价值领域的独立性，或者说尼采讲的对大地主权的争夺，或者对大地的忠于，或者韦伯讲的这个价值领域的分裂分立，他的这种价值多元或者诸神之争。朋霍费尔的神学是在我看来是一个康德以后和尼采以后的神学。

然后呢，他批判所有的伦理学，特别是康德的伦理学，然后试图重新为伦理学做出基督教神学的奠基。而且在我看来，从一个形而上学的角度来说，也是一个形而上学的奠基，这个是非常重要的。就是说，他这是一个对古典传统的一个继承，古典的伦理学不是第一哲学，古典的伦理学还是形而上学，伦理学至少在亚里士多德的传统里面，他的奠基还是来自于形而上学的。然后呢，在这个为伦理学奠基的过程之中，他又要面对不同的思想的传统，天主教的托马斯主义传统，新教的康德的传统，然后走出一条自己的一个中间道路来，而且对我来说是相对平衡的一个伦理学和关于自然的神学。关于自然的神学在我看来是他里面最亮的一点。这也是孙毅老师和我我们俩都特别推崇的地方。他这个关于自然的神学是在巴特对自然神学的批判以后，不像以往的一样是以创造论为基础的，而且他是以基督论为基础，然后重新试图整合和勾连创造论和默示论，提出了一种新的关于自然的神学。而且同时也跟这种近现代的自然权利学说展开一定程度的论辩，提出了自己的自然权利学说。当然在这个文本里不是那么明确，但我们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给它呈现出来。

第六个就是针对朋霍费尔的接受史对吧，他的面相比较复杂。他在中国也是可能是最知名的一个现代神学家，主要是因为他在纳粹德国时代的殉道和抵抗，同时他自己也是一个敬虔的牧师。这也是他在中国教会为什么这么知名的原因，门徒的代价、团契生活。然后呢，还有就是有人会理解为，如果我们能设置到他的现代性批判的话，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理解为他是一个我们时代的先知。在尼采以后，跟海德格差不多同时的时候。然后呢，另外一个就是他在什么意义上他是个路德中的神学家。那么他到底是不是一个现代的神学家，还是一个所谓的保守的神学家？那第三个就是他的伦理学是一个所谓的责任伦理学，就是在康德以后，他跟韦伯包括之后稍微晚一点的汉斯约纳斯都提出了所谓的责任伦理学。这所谓责任伦理学的三个代表之一，他是一个。然后他的责任伦理学在我看来有三个关键词，一个是具体的，是反对抽象的；处境的，反对形式的；见证的。

这个是我的为什么说要导读这个伦理学。我希望我这个讲座三次讲完以后，我自己的这几个目的就是，尤其三到七，我都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呈现给大家，也让大家觉得重要。然后不仅仅停留于对这个讲座的垂听，而且自己愿意去打开朋霍费尔的伦理学的作品，甚至他其他的作品。我想这个讲座，我自己愿意参与、研究所愿意举办这样的导读系列的一个初衷，就是大家能够自己去阅读这些伟大的神学作品。